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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人权双周刊编辑部
央视大门似虎口
我第一次到央视大门口,还是在“新国大”案案发后的1998年9月,和几个受害人去交材料、反映问题。接待的人态度很好,说知道“新国大”的事,还说帮助我们向上面反映。虽然材料石沉大海,但第一次的感觉是:这个大门很亲切。
但没想到,自从“12•4”成为全国法制宣传日以后,这个大门变得越来越恐怖了。人们本来对央视充满希望,希望它能为老百姓说句公道话,可是,这希望一次次破灭,来到这里的人一次次被抓。尽管如此,人们还是不死心,还是对它抱有幻想,如飞蛾扑火。我也是其中的一个,总以为能碰上一位正直的媒体领导,会替天行道,为我们伸冤。
2008年12月4日,是法制宣传日。前一天,我熬过了1年9个月的劳教,活着从劳教所走出来了,但在回家的汽车上,我突然感到眩晕,以至无法参加朋友们为我准备的午宴。有经验的人说,因为长期关押,眼睛只看到近距离的单调物品,突然见到了蓝天、白云、汽车、人群,视神经系统不适应,所以眩晕。4日这天,我躺在床上,仍然觉得天旋地转。我吃了治眩晕的药,感觉好了一点儿,就出了门—我要去中央电视台。大风降温,我只有44公斤的瘦弱身体几乎顶不住呼呼的寒风。我费力地走到汽车站,乘车到了中央电视台。
我的脑海里浮现出前几年的情景。2004年的这一天,报上说有市领导在央视东门进行法制宣传,于是我们“新国大”案的20几个受害者就来到这里。我们按照央视工作人员的指挥,在大门的北侧排队,等候领导。前来排队的人越来越多,结果一个市领导也没来,却来了大批的警察。警察头头喊话,让大家回去。我们不回去,想向央视反映问题。于是警察向我们下手了,我和肖娟被四五个警察打倒在地。肖娟当时就犯了高血压,躺在地上起不来。警察要把我拖到警车上,大家就把我围在中间,刘素民老太太张开双臂用身体挡住我,高声喊:“谁也不许动小野,要抓就抓我吧!”我逃脱了,但张善根和印守珍被抓上了警车。
2005年12月4日,我们又来到央视。当时门前已经是人山人海。全国各地的访民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,扶老携幼的、拄拐杖坐轮椅的、背着行李扛着铺盖的,喊冤叫屈的声浪此起彼伏。我们“新国大”案的20几个受害者在东门附近,淹没在人海里,谁也找不到谁。我们赶紧穿上印有“民主法治”、“公平正义”等鲜红大字的文化衫,这在破衣烂衫的人群中格外显眼。我们又聚拢在一起,站在央视大门北侧,高喊“民主法治、公平正义”“惩治腐败、打倒贪官”等口号。
很快大批的警察将人群包围起来。在周围各路口、车站,警察设卡拦截,紧接着开来一辆一辆公共汽车,警察将人们赶上车。为了避免挨打,我们主动上了车。那一天刮着5-6级的寒风,但是大家把所有的车窗都打开,一路喊着口号。汽车开进了马家楼,警察把我们和其他上访的分开,单独关进南院。
2006年的这一天,我已经被派出所的两名警察带到了郊区的一个宾馆。警方总结前两年的经验,警察早早地在现场等候,来一个就往车上装一个。“新国大”的其他二十几人也被驻地派出所的警察监控着,但他们仍然前往中央电视台,有的被警车送来、有的警察跟着乘公共汽车来到。
2007年3月4日上午,在“两会”即将召开之际,我就是在央视门前被抓、之后被劳教了。那一天,我们一行16人到中央电视台,寻求央视监督法院违法问题。万万没想到,我们在央视东门旁仅停留了20几分钟,就被40多名警察包围,警方以“扰乱公共秩序”为名,将其中10人拘留。其他9人被关押了10天后释放,我则在被拘留14天后,又被刑事拘留,之后又转成劳动教养1年9个月。
中央电视台,我想问问你:就因为我们穿着印有“法院是社会公正的最后一道防线”、“民主法治、公平正义、诚信友爱、充满活力、安定有序、人与自然和谐相处”的汗衫,你就把我们吃掉吗?就因为我们喊了“和谐社会、依法治国”、“惩治腐败、打倒贪官”的口号你就把我们吃掉吗?就因为我们朗诵了“胡锦涛、温家宝/依法治国就是好/可惜公检法挡住了/执法犯法另一套/民主法制一盏灯/照亮黑暗盼黎明/和谐社会一线天/千难万险冲向前!”,你就把我们吃掉吗?连在你家门口站一站都成了违法,你怎么那么霸道?
我们的案子经过行政复议,又向海淀区法院提起行政诉讼,但法院不受理。在许多维权者的帮助和努力下,北京市海淀区法院终于决定在2008年7月9日开庭审理其他9人“不服拘留”的诉讼。我是同案,但我的起诉书没被法院接受,被告知“上级有指示,只受理其他人的诉讼。”警方将现场录像刻成光盘,作为证据交给了我们。我将公布全部视频,让全球人都看一看,我们在央视门口的行为违法吗?这能是迫害我们的理由吗?
2008年12月4日,我没敢走到央视大门口。前一天刚获得了自由,今天如果再被抓起来,就会被第二次劳教,最少是2年6个月。我从央视的南面转到东面,再从世纪坛的下面转到北面。此刻,央视东门外周围布满了各种各样的警车,仅南墙外就停放了12辆警车。马路南面,京西宾馆的墙角处有3辆警车和一辆大通道大公共汽车,里面有十几个人,像是上访的;车门口还有一个人被两个警察拧住胳膊往车上推。央视东门前也停放着一辆大通道公共汽车,它的前后大约有18辆警车。便道上布满了警察,过往的人凡是被怀疑是访民的就会遭到盘问。东面的马路上一溜排开了7辆随时待命的公共汽车。
我转了40分钟就回家了。到家后,给野靖春打了电话,得知她们一行11人也去了央视。她们刚刚走到位于复兴路南面的京西宾馆墙角就被警察拦截,并被装上警车拉走,关押在羊坊店派出所。她说羊坊店派出所陆续抓去了好多北京的访民,而外地的访民都被押送到马家楼关押。下午,她们11人被各自所属的派出所接回家。她们怕我再被劳教,所以这次行动没有通知我。
http://biweeklyarchive.hrichina.org/article/6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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